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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小姐的玫瑰 | 你是个很好的人

Lstudio 林曦的小世界
2024-08-25


今天是元宵节,过两天是2月14日

公认的热闹与甜蜜的日子

所以这期深情录关于爱人和礼物

所有丰沛的生活与爱都是简单的

愿你甜蜜,不迟疑


杨小姐的玫瑰硅片



口述 _ 杨帆


❤️


・ 10微米的玫瑰 ・


这是一个制作半导体芯片会用到的单晶硅片,上面是用离子束刻蚀出来的图案,一微米是一米的百万分之一,这张图片的宽是10微米,大概相当于人体头发直径的五分之一,肉眼是看不见的,要用电子显微镜才能看得见。它是我家老黄刻来送我的。那时他还是我的男朋友,当时我在德克萨斯念书,他在德州大学研究生院研究半导体。




・ 热的乐口福 ・



我们认识很久了,在上海交大读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,学材料科学。那时候他是在寝室里打牌的那种男生,刚好四个室友一桌。


我的大学四年基本上都是在读书。谈恋爱以后,我几乎每天都跑到他们寝室里把他拉出来去自修,三缺一,他们寝室的人就特别烦我。


冬天的时候上海没有暖气,坐教室里自修很冷的。他基本上都会给我泡一个热的乐口福,拿粉红色的保温杯装着,到了教室先给我,然后就坐在旁边睡。


他就睡睡睡,睡醒了以后,还咂巴一下嘴,半边脸上都是红色印子。然后又开始换一边睡,睡完以后那一边也全是印子。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看看今儿有什么作业。


我拿了奖学金,一毕业就去美国读书了。他花了一年发奋考GRE,后来也拿了全奖来了美国。


他现在都觉得,好像遇见我改变了他的‘人生轨迹’。有时候他说,否则很可能他就待在上海了,做个小生意,走在路上,垮个小包,腆个肚子。 




・ 博伊西的雪 ・



我到美国后,最开始在德克萨斯读研究生,转学了计算机。毕业后我不想呆在德克萨斯,因为那儿是美国相对保守一点的地方,没有什么事情发生,特别典型的中产阶级生活。


后来洛杉矶有一个工作机会,是为一个抗癌中心建立药物临床实验的数据库,我就跑过去那儿工作了。他拿了材料学博士之后,被一个前三大做半导体芯片的公司招去,总部在博伊西,就去了那里。


我们隔好几个州。洛杉矶在加州在这儿,博伊西在爱荷华州,中间隔着内华达和俄勒冈。


他那儿是乡村一点的地方,生活较为单纯,大家喜欢从事户外运动,冬天滑雪,夏天划船骑车,很对他胃口。他住的地方窗外是个湖,上面有很多鸟,一大片一大片,也有很多鸟屎。到了冬天,雪下下来,就很漂亮。


从个人的生活角度来讲,他在那儿是很自在的。他很喜欢户外运动,也很厉害。有一次我们去滑雪,那个山特别高,我滑到一半滑不动了,累塌了,我说我下不去了。然后他就到我后面,像件大衣一样包着我滑,把我整个人带下去。我就觉得他本事挺大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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・ 好多事的洛杉矶 ・


我自己住在洛杉矶,生活也挺开心的。洛杉矶是挺适合我的一个地方,一方面它有阳光大海什么的,很敞亮,另一方面那儿有很多好的学校,我可以去这些学校里面修课。


美国的大学里修课很自由,我有种饿汉看到一桌菜一样的感受,什么都想学,艺术历史啊,建筑啊,室内设计,生物化学,作曲……下午下了班,我就去修课,修到半夜三更才回家。后来我又修了芭蕾,跳了有三年吧,把芭蕾课能修的都修掉了。节假日的时候要跟着这帮大一大二的小孩儿表演,我还跟三个小孩儿一起跳四只小天鹅。


我可能是我们班上最老的,后来来了一个老太,有九十岁。这边没有什么限制,班上什么人都有,中东人啊,黑人啊,高矮胖瘦的,年轻年老的。也有很多特别启发人的好老师。


那时候我每次去见老黄,都会带上我的芭蕾鞋和衣服,一到那边就先找附近有没有芭蕾课可以上。他说就跟养女儿一样,得开车带我去上课。 


我在洛杉矶的生活就是修很多课,也时而跟着好莱坞做电影的朋友去看私人点映,听主创团队们讨论,很多导演影星,像普通学者一样素颜坐着认真地探讨自己的创作感受。到了周末就和我一个法国老太太闺蜜去 Walt Disney Concert Hall 听音乐会,她是老年票,我是学生票,然后我们就可以20美元听一场100多块的交响乐。


所以我在那边过的也挺充实的,觉得能做好多事,不为了做个决定而浪费时间,不思前想后,想做什么事就去做了,也不看电视,不怎么社交,一般下了班直接就奔学校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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・ 合 适 ・



不能永远分居两地嘛,好几年以后,就开始想是不是搬到一起。后来他在纽约州有个工作机会,也是个蛮大的公司,某个阿拉伯王子投资的,我们就各自搬过去了。


过去之后发现,东岸好冷啊。纽约的冬天挺脏的,大家雪铲完了以后就堆在某个地方,像一座山,时间久了就发黑。地上结一层薄薄的冰,很滑,去哪里看个人,我一路要摔个四五跤。所以就是可以理解,为什么纽约出作家,因为有让人抑郁的天气,不像洛杉矶,都是没心没肺的阳光。


我们住在纽约上州,门口就是个湖,到了冬天结冰,车子可以开过去,很漂亮,但一颗人都没有,站在冰天雪地的湖上,好像到了世界尽头一样。


周末我们去曼哈顿,生活也算丰富,那么多好的博物馆和剧场。但那时候我总觉得好像还不够开心,可能是太舒服了,突然松弛下来了。我平时就去图书馆借很多书和老电影回来看,然后自己做点事,那时候倒是读掉了好多小说。但我就是过不了这种好日子的人,容易怀疑人生。


所以后来又开始折腾了,加入了纽约的时尚行业,后来又搬到国内经营公司,再后来老黄也回国加入了我。现在经常会被问起我们是怎样下了创业的决心?我们其实也没有这个下决心的时刻,慢慢地国内的事情越来越多,待的时间就越来越长,自然而然就搬过来了。


可能我俩的一个共识是,生活最重要的还是在于经历未知,物质上可多可少,没有什么是放弃不了的,不是特别重要。我们谈恋爱的时候,两个人都又胖又丑又穷,结婚的时候在达拉斯地区租房子住,最开始骑自行车,后来买了个二手车,按照现在小孩儿的标准,是属于没法结婚的那一类。


其实我觉得,如果在年轻一无所有的时候,遇上一个对你很好的人,两个人有话可说,能谈恋爱,一直走下去,其实是件挺好的事情。


哪怕一开始不完美,但你们一起经历些事情以后,慢慢地会磨合成特别合适的两个人。但是如果你一定要等,比如说女生一定要等男生物质基础特别扎实,但其实到那个时候各自都已经经历了太多,也不太会改变了。真的想要碰到一个跟自己完全合适的人,可能挺难的。




・ 我们去锻炼吧 ・



我们认识多久了?有二十年了,结婚有十三、四年了吧。


可能年轻的时候,会觉得他多多少少有点无趣。比如我们两个第一次一起国际旅行,从美国去西班牙,我个人旅行的习惯是,提前几个礼拜就开始做很详细的计划,以小时计,每天七点到八点干什么,八点到九点干什么……我会查好所有的交通,从哪个点上哪一辆车,都精确地控制,从一下飞机开始,就像上了发条一样。


谁知道我们完全不在同一个节奏。到了马德里,一下飞机以后我就说,我们先去这个博物馆。把东西一放,就跑到Prado博物馆,特别大,走完出来以后,我说离这儿不远还有个博物馆,我们去那个。


然后他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不动了,他说,你可以让我吃点东西吗?就很可怜地从包里拿出飞机上发的小饼干。


后来我们的行程有一半改成了吃。他会说,那么多教堂,都一样嘛,少看几个也无妨。而我是做好了功课要去看看每个时期的建筑特点,心里就会有不完整的遗憾感。


类似这样,刚开始的时候,我们的喜好并不一致。但后来我开始往国内跑得多了后,他有时会周末自己一个人跑到曼哈顿的大都会博物馆去听讲座。我不在了,他就好像开始觉得需要这些东西了。


他会说,如果没有遇见我,他的生活就挺无趣的,看得到尽头,不像现在永远不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事情,所以他很愿意随着我去做乱七八糟的任何我想做的事情。


其实他是个极度不浪漫的理工男,不会给我送花,生日也不会想着买个礼物。但是我们生活在两地的时候,每次他来我这边,我家的地会被拖得特别干净,他走了以后我第二天去上班,一开车会发现油箱满了。就是这些事情让我觉得,其实这种浪漫挺真实的。


有段时间我胖,他会说,我们去锻炼吧。不管我遇到什么,肯定是我们一块去解决,他不会说,“你得去跑步。” 就是这样,他第一反应就是他得陪着我把这个问题解决掉。


其实也没什么。现在有时候我们吃过饭一块去楼下跑一圈的时候,我感觉跟我们以前在交大读书,围着人工湖跑的时候,那个感觉完全是一样的。






・ 你是个很好的人 ・



年纪越大以后,越会关心一些很简单的品质。 


比如他好像从来不会给人负面的情绪,任何一件事情,很容易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想,很周到。年轻的时候我是需要不断地被很强烈的东西刺激的人,有一段时间比较任性,会显露出对他的不耐烦,我不知道那时候他心里面有没有难过的东西在。


他就好像有年长的人对小孩子有的那种宽容一样,让我折腾,从来不限制我天性上的东西,也不介意我跟谁走得近,或者跟谁走得不近。这也是一种自信吧。


所以我们俩不吵架,我发作的时候他不会顶上来。他就让我发作,但不会改变他的立场。


现在就会有一种感觉,就是玩也玩过了,世界看的没有八九也有个六七吧,也经历很多事情了。但看了一大堆以后,开始回过头欣赏简单的东西了。这个时候,他在我心目中突然变得很高大。我现在有时候早上起来,我会跟他说,你是个很好的人。


就会吓到他,他会觉得瘆得慌,但我是发自内心的。我觉得他那种很单纯的东西一直没变过。



・ 礼 物 ・


可能是在他读博士的时候吧,还在德克萨斯,在他们的实验室里面,他开始操作高倍显微镜,然后就给我刻了这个东西。


他跟我解释,这玫瑰花比头发丝还小。平时他如果跟我说高倍显微镜什么的,我可能没有很直观的概念。但是把那个东西给弄出来了,然后告诉我它比头发丝还细小,就觉得这倒蛮特别的,但也马上就想,好不容易浪漫一次,你也不刻个好看点的东西。但是这个东西,时不时我就会想它起来。


就像你问我有什么东西可以说,我第一反应就会想起这个事来。



❤️



杨帆 1977年生 40岁

时尚IT公司创始人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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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E N D 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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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_余非  |  编_鳝鱼  |  摄影_李恺

个人照片提供_杨帆

出品 | 林曦

 


▽ 看看他们的东西 ▽


彭小姐的卷轴


徐先生的烟斗



易先生的布



范小姐的彩票



蒋先生的佛像



高小姐的项链


先生的蝈蝈



杨先生的写字纸




李小姐的小裙子



张先生的海错图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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